[新中國成立70周年特稿之四] 偉大的變革 巨大的成就

　　?壯麗70年，安徽省農機化事業(yè)發(fā)生的根本性變化，交織成一幅幅波瀾壯闊的畫卷。農機化從無到有，從弱到強，從低級階段到高級階段，給現代農業(yè)插上了騰飛的翅膀。農機化的發(fā)展，興了農機，強了農業(yè)，富了農民，美了農村。

一、農機化史上的第一次重大轉折

在敘事之前，先表明筆者觀點，在中國農業(yè)機械化發(fā)展史上，出現的農民自主辦農機化這件事可不簡單，應被認為是新中國農機化發(fā)展的第一次重大轉折。

新中國成立后，黨和政府高度重視農機化工作?！稗r業(yè)的根本出路在于機械化”的偉大號召，成為實現農業(yè)現代化的奮斗目標。經過多年努力，到1978年底，安徽省農機總動力達到540萬千瓦，拖拉機保有量11萬多臺，各種排灌機械30多萬臺。農機的主要作業(yè)是機耕和排灌，有些農活也用上了機械。但是，這與當時提出的1980年基本實現農業(yè)機械化的目標相差甚遠，仍處于初級階段。

農村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之后，農機化進入一次重大轉折。其基本特征是，社隊集體辦機械化成為歷史，由農民自主辦機械化并確立了其主體地位，農機化由此煥發(fā)生機。

安徽省是農村改革的發(fā)祥地，也是農民自主辦機械化最早的地方。安徽作為農業(yè)大省和農機大省，農民自主辦機械化不僅具有先導性和開創(chuàng)性，也在全國也發(fā)揮了示范作用，為探索有中國特色的農機化道路做出了貢獻。??? 從農機化發(fā)展史上看，農民自主辦機械化是一次創(chuàng)舉，最終成為中國特色農機化道路的顯著特征，農民擺脫貧困就是從辦機械化開始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農民深深懂得，在具備了一定的經濟條件和技術條件后，選擇農業(yè)機械代替人力畜力，便可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走出來，從糧食地里走了出來，實現擺脫貧困走向富裕的目標。

1979年，安徽省農村或明或暗的率先搞起“大包干”責任制，生產隊原有的機械或拆分或折價變賣給農民。大中型機械大多數被生產隊封存。有的地方甚至把拖拉機拆開，扔到塘里，讓社員去摸，誰摸到歸誰。農機化發(fā)展陷入低谷。于是有人驚呼，“包產到戶，農機無路”。也有人把農機化的前景比喻成玻璃瓶里的蝴蝶——前途光明，走投無路。甚至有專家斷言，中國不可能在一家一戶的基礎上實現農業(yè)機械化。

這里講一個農機化發(fā)展中的真實故事。此時，在安徽省沿淮地區(qū)的農村集鎮(zhèn)出現了舊農機交易市場，農民自由買賣，市場十分活躍。這是中國農機化發(fā)展史上從來沒有過的新鮮事。起初，包產到戶的農民，把分到的拖拉機開到牛行出售，插草為標，買賣的人多了，便形成了舊農機交易市場。買賣舊拖拉機原因很簡單，分到拖拉機的農戶因不懂技術，賣鐵牛買黃牛。而更多的農民把拖拉機比喻成“萬能機”，認為買了拖拉機就是機械化。他們說，拖拉機比牛強，樣樣農活都能干，一頭牛的價格，三頭牛的功效，不用時擦干凈保養(yǎng)好，不吃不喝不操心。因此，農機交易更為活躍。然而，對這種市場有人在干預，認為像拖拉機這樣的生產資料不能在市場上自由買賣，逼的農民只能偷偷的交易。安徽省農機部門認為，舊農機交易是農民對生產資料一次自發(fā)的自我調整，調整結果對生產有利。這也是對過去“官辦”“半官辦”機械化的揚棄。在認真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寫了一篇《懷遠鳳臺兩縣出現舊農機交易市場》的調查報告，引起了安徽省委重視，安徽省委把此事報給了中央。胡耀邦總書記立即批示：“你們已經注意了這個問題，很好?！本G燈大開，農機作為商品可以自由買賣。

從此，好戲連臺，新生事物層出不窮，農民自主辦機械化的序幕徐徐拉開。實踐反復證明，農民需要機械化，農民迫切要求機械化。

1980年秋天，霍邱縣陳嘴鄉(xiāng)汪集大隊農民屈光映，在縣委書記黃璜同志的支持下，與六戶農民聯合集資，購買了兩臺江淮50拖拉機，辦起了全國第1個民辦拖拉機站。這消息轟動了安徽省內外，驚動了黨中央。胡耀邦同志批示道，這是一個新生事物。要研究政策，政策對頭，經濟就會欣欣向榮。

胡耀邦同志的這一重要批示，更加鼓舞了以屈光映為首的民辦拖拉機站，他們不分白天黑夜，熱情為周圍農民服務，作業(yè)保證質量，耕地到頭到邊，收費標準比過去集體拖拉機站便宜，對困難戶優(yōu)先優(yōu)惠，在當地很有影響。站長屈光映也因此被選為全國第六屆人大代表。

好政策撐人腰壯人膽，農民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哪里實行了“大包干”，哪里就出現農機熱。購買農機發(fā)展生產，成為一種不可遏制的熱流。農民編了順口溜：“拖拉機，小紅頭，耕田運輸不用牛，下地趕集老婆孩子坐上頭”。 鳳陽縣門臺鎮(zhèn)有戶農民買了一臺手扶拖拉機，心里高興睡不著，半夜去敲公社書記的門，向書記報告：“我家實現機械化啦?！?/p>

生產工具變了，農民的精神面貌為之一新。生產工具的改革與兩個要素有關：一是速度，擊穿了原有的成本邏輯；二是效率，徹底改變了利益分配模式。農民精神面貌的改變，帶來的是改天換地的力量。農民們都說，政策好，人努力，天幫忙，農業(yè)機械幫俺多打糧。

從1980年起，大江南北，淮河兩岸，農民自主辦機械化的熱潮一浪高過一浪。

二、政策上突破的兩個典型案例

事情是好事，但能否持續(xù)還需要好政策的支持。正當農民自主辦機械化如火如荼的時候，卻出現了這樣和那樣的問題。比如農民購機之后，遇到了學技術難、考駕駛證難、買配件難、買柴油難等一些列難事，不少農民想買卻不敢買。安徽省農機部門在廣泛調查研究的基礎上，針對民辦機械化存在的突出問題，明確提出對農民個體或聯戶購買的機械，應與社隊集體購買一樣看待，一視同仁。實行4個一樣的政策，即一樣培訓機手、一樣考核發(fā)證、一樣供應配件和一樣供應柴油。

可以想象，此新政一出，立即得到安徽省委和國家農機部的支持。時任農機部部長楊立功同志聽了回報后拍板叫好。他說，4個一樣的政策好，各地都應像安徽那樣。安徽省允許和支持農民辦機械化的做法，比1983年中央1號文件整整早了兩年。當然，安徽省農機化的發(fā)展也遇到很多棘手問題，尤其在當時新舊體制轉換的當口更是不可避免。

農機安全監(jiān)理分工便是典型一例。事情是這樣的，1981年10月，國家交通部、農機部就拖拉機安全監(jiān)理分工問題發(fā)出兩個針鋒相對的文件，都說拖拉機安全管理由本部門負責，結果兩個部門都為拖拉機和機手頒發(fā)了一套號牌和證件。這件事弄的農民一臺拖拉機掛兩個部門的號牌，機手持兩個部門的證件。農民氣憤地說，一個管路，一個管油，不買誰的號牌也不行，干脆都買，花錢買個平安無事；有農民還說，一個將軍一個令，不聽誰的也不行，反正遭殃的是農民。面對如此情況，安徽省農機局一個調查報告發(fā)給了安徽省委、新華社和中央紀委。新華社在《國內動態(tài)清樣》上登出，中紀委在《情況匯報》上也登出，由此驚動了國務院和中紀委領導，安徽省委書記黃璜親自過問，安徽省人民政府很快下發(fā)了《關于交通管理分工問題的規(guī)定》，在全國率先解決了這個問題。

另一個典型案例是，農用柴油的供應問題一直困擾著農機化的發(fā)展，以致于成為熱點和難點。農民四處呼號，要求供應柴油。特別是在“三夏”“三秋”大忙季節(jié)，問題更為突出，農民因此怨聲載道，“沒有鐵牛盼鐵牛，有了鐵牛沒有油，有油勝過10條牛，無油鐵牛變死牛。”農機部門在調查中找到了主因，即柴油供應緊缺是分配不公和管理混亂所致，石油部門管油不管機，農機部門管機不管油，相互脫節(jié)。于是，安徽省農機部門一篇《農用柴油管理混亂，農民買油難》的調查報告通過新華社《內部參考》直接捅到了中央。經安徽省委省政府協調后，1981年12月，安徽省政府批轉了省商業(yè)廳、省供銷社、省農機局《關于加強農用柴油管理工作的報告》，明確指出，農機部門參與柴油分配，并為農民發(fā)放供油證，農民憑證供油。從此，農機部門開始參與農用柴油的分配，終于使千家萬戶的農機有了“基本口糧”。國家農機部的同志都說，這個問題在全國尚未解決，安徽率先解決了，立了一大功。

本著農民的利益高于一切的宗旨，解決民辦機械化在發(fā)展進程中遇到的困難和問題，安徽省各級農機部門千方百計為農民排憂解難，通過中央和省新聞媒體以及農業(yè)部、安徽省政府內部簡報等媒介，先后發(fā)表了《農民運輸難》《農機戶的呼聲》《農民經營農機困難何其多》《農機技術干部跳槽嚴重》等30多篇調查報告，把農民想說不敢說或說不出的話，直接向上級反映，推動了問題的解決，從政策上保護了農民辦機械化的積極性

三、樹立典型示范推廣的曲折過程

做給農民看，指導農民干，是安徽省各級農機部門引導民辦機械化的重要方法。從80年后期推廣小麥精量和半精量播種，到90年代推廣小麥跨區(qū)機收，再到2000年以后推廣水稻育插秧技術；從主要糧食作物主要環(huán)節(jié)開始，一個環(huán)節(jié)一個環(huán)節(jié)推廣新技術、新機具；從主要糧食作物機械，再到經濟作物、山區(qū)機械化，各種各類現場會、演示會、產品展覽會每年一場接著一場，新技術一項接著一項。為了一個項目的推廣，省里開縣里也開，同時積極鼓勵農機生產企業(yè)參與，給農民看，讓農民學，每當一個新產品新技術推廣成功之后，即刻轉場進入下一個環(huán)節(jié)。農機部門的同志說，安徽民辦機械化發(fā)展快提升快，推廣示范是關鍵。實踐證明，這也是指導民辦機械化發(fā)展的最好方式方法。

還是從開頭說起。那是1989年，安徽省農機部門在小麥主產區(qū)推廣精量半精量播種技術。這是小麥生產的關鍵環(huán)節(jié)，有的農民根本不相信這項技術，白天機播完，夜晚又背著布袋，偷偷撒一遍。有人對播種后又撒種的人說，撒種就是傻種。經過幾年艱苦努力，才把這項技術鋪開。

就這樣，農機化新技術一項一項在推廣中普及，在普及中提高，主要農作物主要生產環(huán)節(jié)機械化被逐一攻下。農機部門深刻體會到，辦機械化要尊重農民的選擇權、自主權，先發(fā)展哪個環(huán)節(jié)，后發(fā)展哪個環(huán)節(jié)，由農民說了算，農民會從實際出發(fā)，在實踐中比較，在比較中選擇，急用先買，最終把先進適用安全可靠的機械買回家，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農民自主辦機械化。

民辦機械化需要引導，引導的方式多種多樣，典型引導是一種重要方法。安徽省農機部門不斷總結經驗，樹立新典型，把農機化發(fā)展的路子拓寬。幾十年來，安徽省農機部門先后推出多個典型，有上百篇調查報告。如《民工潮中的新軍》介紹農民開拖拉機到開發(fā)區(qū)打工，在《內部參考》上刊登后，《安徽日報》頭版頭條登載；《希望之路》介紹農機開展社會化服務，得到時任安徽省副省長后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的張平同志批示；《嶄新的就業(yè)之路》《農機化的新實踐》《農業(yè)機械，白色革命的主力軍》《機械麥客經紀人調查》等調查報告，得到安徽省委省政府領導批示。這些調查報告總結了不同時期農機化發(fā)展經驗，熱情謳歌了農機化發(fā)展中的新生事物，加快加強了新經驗的推廣力度。

四、農機化史上的第二次重大轉折

2004年，農業(yè)合作社法和農業(yè)機械化促進法頒布，民辦農機化由此發(fā)生了第二次重大轉折，由農民家家戶戶買農機轉變?yōu)橛纱髴艋驅I(yè)合作社購買，開展社會化服務，農機化發(fā)展翻開新的一頁。

新時期農機化發(fā)展的典型特征是，機具由小型向大中型發(fā)展，作業(yè)由單一到復式，經營形式由一家一戶到大戶和合作社，由自家使用到為別人服務，亦步亦趨扎實推進。這與農村實行責任制之初的第一次轉折明顯不同，那時，“家家買農機，戶戶小而全”，“有機戶閑，無機戶難，人情活干不完”很普遍。農機部門因勢利導，大力推廣農機社會化服務，有機戶有活干，無機戶有機用；機型由小變大，跨區(qū)作業(yè)由近到遠，成為農機化發(fā)展史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農機社會化服務的出現，代表著前進的新方向，是農機化發(fā)展的必然選擇。由于農機有償服務的開展，推動了農民進城打工的步伐，越來越多的農民離開土地，外出打工；而農村勞動力的短缺，又推動了農機大戶和合作社購買更多的機具，農機化發(fā)展進入良性循環(huán)的軌道。

到2008年，農機大戶進一步發(fā)展為合作社，這種發(fā)展方式，反映了農機化的必然趨勢，也是向現代農業(yè)化邁進必不可少的階段。農機合作社由各自獨立的利益主體，變?yōu)榻y一的利益主體。相比之下這種形勢比較穩(wěn)定。從農機大戶到農機專業(yè)合作社是一大進步。合作社的共同特點是，機械多、機型大、種類全，對內承包土地，對外開展服務，并接納流轉的土地，從根本上解決了土地有誰種，怎么種的大難題。

合作社裝備精量，服務能力強，代表著農機化發(fā)展產的方向。他們抱團經營，讓機械、技術、勞力、土地各生產要素優(yōu)化組合，實現有效配置。在合作社和農戶之間，很快形成了一種風借火勢、火助風威的態(tài)勢，促進了農機結構的整合升級。到2018年底，安徽省農機合作社達到了5281多個，合作社的發(fā)展壯大從根本上避免了農民家家戶戶買農機的狀況，解決了部分農民種田無機無牛無勞力的困擾，讓農業(yè)機械物盡所用。實踐再次證明，發(fā)展和壯大農機專業(yè)合作社，代表著農機化發(fā)展的潮流和方向。

然而，不得不說的是，購機補貼政策是農機化發(fā)展的助推器和調節(jié)器。農機補貼范圍由開始的幾個縣擴大到所有的農民和農場職工，補貼機具從種植業(yè)擴大到養(yǎng)殖業(yè)、畜牧業(yè)、林業(yè)，補貼機械的種類擴大到15大類，近百個品目。國家撥給安徽的補貼資金逐年加大，總量達到 128.2億元，完全滿足了農民需求，為“全程全面”“高質高效”實現農業(yè)機械化提供了保證。2004年以來，安徽省共補貼機具141萬臺/套，享受國家補貼的農民有105萬多戶，拉動農民投資331.94億元，為農業(yè)現代化建設打下堅實基礎。

建國70年來，安徽省農機化發(fā)展日新月異，我們有幸成為其中的見證人。到2018年底，安徽省農機總動力達到6543萬千瓦，大中型拖拉機保有量27.5萬臺，聯合收割機21.5萬臺，插秧機3.6萬多臺，養(yǎng)殖業(yè)、畜牧業(yè)、林業(yè)機械都有很大發(fā)展。70年又是一個新起點，在美好安徽建設和美麗鄉(xiāng)村建設中，農業(yè)機械化當之無愧首當其沖。

習近平同志指出：“大力推進農業(yè)機械化，智能化，為現代農業(yè)插上科技的翅膀。”由此可見，加快推進農業(yè)機械化仍任務艱巨，加快推進農機裝備轉型升級同樣任重道遠。安徽農機同仁要以新的理念新引領農機化發(fā)展，把良種、良法、 良田、良機相融合的文章做好，推進互聯網、大數據、信息技術在農機化中應用，加快建立適應適度規(guī)模經營的農機社會化服務體系，進一步拓展農機化發(fā)展空間，服務服務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補短板、促全程，強弱項、促全面，不斷開創(chuàng)農機化發(fā)展的新局面。

轉自《農機質量與監(jiān)督》2019年第10期，作者郭子超為安徽農機協會榮譽會長。